良久陈映晚轻声问道:“大少爷是觉得孤单吗?”
陆殷辞默然。
孤单吗?可他早就习惯了这种日子,自从爹娘去世后,他沉寂了很久,在暗无天日的房间里自暴自弃地昏睡着。
那段日子他好像什么都听不到、看不见,时间仿佛也在黑暗中被拉扯得很长。
他连那样的日子都熬过来了,还会害怕孤单吗?
但去年看见陈映晚和佑景过年时热闹的场面,他也的确有些羡慕吧。
所以他今天才会忽视祖母的劝阻,也要来一趟。
或许他此行就是想重新触碰那份久违的热闹,但很可惜,他没成功。
陆殷辞安静地坐在轮椅上,略垂眸望着脚下不远处的小溪,他身上白色的大氅让他与周遭冰雪融为一体,仿佛一尊无瑕剔透的玉菩萨。
他什么也没说,但陈映晚知道他是孤单的。
陈映晚暗暗叹了口气,缓声道:“少爷也别总是闷在院子里,得闲了就出门转转。”
陆殷辞微侧过头看向陈映晚:“到你这儿来吗?”
陈映晚笑了一下:“大少爷想来这儿,无非是和奴婢熟识,其实比这儿好的地方多得是。”
陆殷辞:“是,但我没有兴趣。”
陈映晚微微一愣,对上陆殷辞的视线,忽然不说话了。
她不太明白陆殷辞的意思,也不想细究。
陈映晚平日里要处理的事情已经够多了,陆殷辞这人难以琢磨,她自然不想把花大量精力放在思索陆殷辞言行举止上面。
即使她可以,她也不愿意。
陆殷辞能带给她最大的好处便是在关键时刻出手捞她一把,而前提是陈映晚给了他足够有价值的信息。
所以对于陈映晚来说,他们两个是互相利用交易、互相索取的关系。
故而陈映晚即使已经有了卤货的生意,还愿意每日上午去侯府做厨娘,为的就是陆家的背景。
这样就很好了,他们的关系到这里就足够,不必再进一步。
更不必说,陆殷辞心思难料。
即使陆殷辞有意和她缓和关系,她也完全没有把握何时与陆殷辞的关系该进或是该退。
“或许是大少爷许久没有出过门,不知道什么是有趣的,奴婢曾在书摊上见过许多画着山水的书册,上面记载着各种奇异景观。”
“想来大少爷平日不会看这种闲书,所以才不知道。”
陈映晚顾左右而言它。
陆殷辞忽然笑了一下,“我知道你的意思了。”
陈映晚低头:“大少爷说的什么,奴婢不太懂。”
陆殷辞又道:“不过你不了解我。”
他抬眸看向不远处,眸色渐深:“我父亲尚在之时,曾给我买了一匹马。”
“那匹马性格顽劣,难以驯服,我乘上几次,便摔下来的几次,又一次摔得厉害,半个月都没下床。我父亲气急,拿着剑就说要将它杀了,我却拦住父亲,我不信我驯不了它。”
说着,他问道:“你猜,最后怎么样了?”
陈映晚:“……大少爷锲而不舍,驯服成功了?”
陆殷辞扯了扯嘴角:“不。”
“我没来得及再去驯马,那匹马就被我父亲偷偷杀了,还换了一匹新的一模一样的马来。”
“可我却认出来不是原来的那匹,质问父亲,才得知那匹马被杀死了。我顿时气急攻心,又躺了一个月,我不信那匹马就那么死了,还想爬下床去找,直到父亲带我去看了尸体,我才彻底死心,大哭了一场。”
陈映晚悄悄打量着陆殷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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