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知道了。”胡林几下就蹿走了。
柳知青仰视着海拔逐渐变高的山坡,内心有那么一瞬间是崩溃的。
她爬不动了。
柳知青委婉的开口,“许婶子,要不你先去吧。
我走得慢,刚那孩子不是说了,去晚了就没了。”
她想停下来歇歇。
许翠跟着她有不好意思,显得她体力连个孩子都不如。
“没事儿,不着急。
我干女儿,就刚才走的那孩子她妈。
前些年就是来捡山货的时候把腿摔断。
她奶也摔了,还成了残废。
你头一次来,我还是跟着你好点儿。
出啥事儿,我也能搭把手。”
就柳知青这样子,给她一百个胆,她也不放心放她一个人在这儿。
要是出点啥事,谁来担责。
这可是知识分子,命得金贵好些吧!
柳知青听许翠这么一说,也不敢赶人了。
她刚来这里,人生地不熟的,就认识村长一家。
万一她要是出点事儿,身边连个靠谱的人都没有。
想到此,她内心又泛起委屈。
她好好的一个城里人,为什么要被送到这样的地方来!
胡林这边刚问完,胡家那边就收到了邮差带来的一封信。
曹招娣一个人在家,其余人都捡山货去了。
她又不识字,只能等人回来再看是谁寄过来的。
捡山货的人来后,曹招娣把信拿了出来,让胡柱看信。
胡柱看了信封,说道:“是二弟寄过来的。”
二房两口子当即兴奋的催促,“快打开看看,都写的啥啊?”
一旁的曹招娣有些失望。
不是三房和五房寄给她的,他们已经好久没单独寄过信给她了。
但也还好,是日后会有出息,在读大学的孙子。
信是胡富在学校,出发下乡之前寄出的。
胡柱看完,当即脸色就变了,一看不敢相信。
二房人两口子看见,都慌得不行,“怎么回事儿?柱子,你说话啊?”
胡柱艰涩的看了眼父母。
曹招娣也有些着急,“上面写的啥?你倒是念啊?”
见此,胡柱深吸了一口气,才缓慢的道:“二弟说他被下乡了西北。
他不想去,让我们想办法让他回原籍。”
这是胡富写的求救信。
他把胡家当作最后的救命稻草。
信上原话,胡富写得很激进。
说他是家里唯一的大学生,是家里唯一的希望!
让胡家必须得救他,想尽一切办法来救他。
只有他才能让光宗耀祖。
后面又哭诉,说读书那么多年,好不容易上了大学,可以出人头地。
他还没有带着胡家更进一步,就要被下乡。
下乡后就再没有能读书的机会了……
西北黄沙漫天,吃水都成问题。
极冷极热,昼夜时间差距大,还经常有沙尘暴。
如果非要下乡,他宁愿回小河村。
胡富洋洋洒洒的写了一大堆,越到后面逻辑越混乱。
见字如面,想来他当时是极不甘心,又无可奈何。
精神状态非常混乱。
这样的结局谁又能接受得了?
从泥腿子好不容易变成了知识分子,就差一步就可以和城里人并肩。
甚至做个城里人。
却一遭天堂到地狱,到更苦、更艰巨的地方去做一辈子泥腿子。
人没疯都算好的了。
孙芳芬听完身体瘫软了,无助的靠住胡广杰。
胡广杰也踉跄的后退了两步。
这时他们真的是感觉天塌了。
心里只有大大的‘完了’两个字。
曹招娣吃惊得手中拐杖都摔落在地。
胡春生拿着旱烟杆的手用力的握着,气得眼睛发红。
他们胡家省吃俭用,辛辛苦苦,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大学生,却被告知现在要去西北继续做泥腿子。
这让他们怎么接受?
这些年花出去的钱,都打了水漂。
张慧抱着孩子极为诧异。
四房的人想到前段时间才去京城上大学的胡军也慌了神。
高如琼喃喃道:“军儿也会下乡吗?”
她旁边的胡吉瑞,伤痛的揽住她肩膀,无声的安慰。
“哥哥是不是回不来了。”胡杏儿眼泪汪汪的看向父母。
胡忠也红了眼眶,“我们以后还能见到大哥吗?”
这个问题,在场的人都无法确切的回答。
胡家沉浸在巨大的打击中,胡林一家忙碌的整理着各种山货和地里的粮食。
天塌了的是胡家,而小河村还是有序地运转着。
雨季过后,到了年底结算的时候。
家家户户都挑着箩筐,背着背篓去保管室领一年的收成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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