潭州的秋夜本该凉爽宜人,但今夜却格外闷热。谢廷稷站在窗前,望着天边那轮逐渐升起的满月,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。
月光如银,洒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,映出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。
\"殿下,药已经煎好了。\"银刃轻声地走进内室,手中捧着一碗冒着热气的汤药。
谢廷稷接过药碗,苦涩的气味让他微微蹙眉。\"今晚的药,与以往有些不同。\"
\"谷神医说月圆之夜,寒蛊最易发作,需加重剂量。\"银刃低声道,眼中满是担忧,\"殿下,今夜还是不要出门为好。\"
谢廷稷将药一饮而尽,喉结滚动间,他竟然觉得那苦涩从舌尖蔓延至心底。
\"潭州知府陈思的请柬,推脱不得。\"谢廷稷放下药碗,指尖在桌面上轻叩,\"说是为百姓祈福,实则是在试探本宫。\"
银刃握紧了腰间的刀柄:\"属下总觉得此事蹊跷。陈思明知殿下有言身体不适,却偏选今日设宴...\"
\"正因如此,才更要赴约。\"谢廷稷转身,从檀木架上取下佩剑,\"他既想看本宫是否真如传言所说,每逢月圆便闭门养病,本宫便让他看个明白。\"
赵风还想说什么,却被谢廷稷抬手制止:\"备轿吧,时候不早了。\"
知府衙门灯火通明,陈思早已在门前恭候。见太子的轿辇到来,他连忙上前行礼,圆脸上堆满笑容:\"殿下肯赏脸前来,实乃潭州百姓之福啊!\"
谢廷稷微微一笑,面色如常地下轿:\"陈大人言重了。为百姓祈福,本宫义不容辞。\"
陈思的目光在谢廷稷脸上逡巡,似在寻找什么,却只见太子神色自若,毫无病态。他心中暗惊,面上却不显,殷勤地引着谢廷稷入内:\"殿下请,下官已备好祭坛,只等殿下主祭。\"
祈福仪式冗长繁琐,谢廷稷站在祭坛中央,强忍着体内逐渐升起的寒意。他能感觉到,随着月亮的升高,那股熟悉的冰冷正从骨髓深处蔓延开来。寒蛊,这个潜伏在体内多年的毒物,每到月圆之夜便会发作。
\"请殿下为百姓点燃祈福灯。\"陈思递上一盏莲花灯,眼中闪烁着难以捉摸的光芒。
谢廷稷接过灯,手指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。他深吸一口气,稳住手腕,将灯芯凑近烛火。火光映照下,他的脸色略显苍白,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。
仪式结束后,已是亥时三刻。谢廷稷婉拒了陈思的夜宴邀请,借口明日还有公务需处理。
陈思也不强留,只是意味深长地说:\"今夜月色甚好,殿下何不赏月而归?\"
谢廷稷心中警惕,面上却不动声色:\"陈大人有心了。\"
陈思抬头看了一眼天空,心里已经有了主意,“夜路难行,殿下小心些。”
谢廷稷深深看了一眼陈思,踏上了马车。
回程的轿辇刚离开知府衙门不久,天边突然滚过一道闷雷。
银刃抬头望去,只见原本皎洁的月亮已被乌云遮蔽,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气息。
\"殿下,要变天了,我们得加快脚程。\"银刃低声对轿内道。
轿内传来谢廷稷压抑的声音:\"快...回...\"
银刃听出太子声音中的异样,心中一紧。他挥手示意护卫们加快步伐,自己则紧贴在轿辇旁侧,警惕地环视四周。
雨,毫无预兆地倾盆而下。豆大的雨点砸在轿顶上,发出密集的噼啪声。闪电划破夜空,照亮了前方泥泞的道路。
\"啊——\"轿内突然传来一声压抑的喘息。
银刃顾不得礼数,一把掀开轿帘,只见谢廷稷蜷缩在轿内,脸色惨白如纸,额头上布满冷汗,双手紧紧抓住胸口衣襟,指节因用力而发白。
\"殿下!您的……发作了?\"银刃急道,正要吩咐改要加快些,却听黑暗中传来\"嗖\"的一声破空之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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