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那父皇便有理由不答应这门婚事了，只对十四弟说首辅大人坚持要将女儿嫁给您选的人。”
“如今朝中平稳，首辅倒也不是不能换。”成帝动心了。
虽然沈自在是首辅最好的人选，但毕竟威胁到了自己的权力，还是应该换一个更听话的。
而且能进入内阁的大臣执政能力都不差，即便稍差一些，在这太平盛世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。
“这倒是个主意。”成帝欣慰的看着李睿：“睿儿，你也瞧见了朝中形势，入朝来帮父皇可好？”
“父皇您就别为难儿臣了，儿臣不是这块料。”李睿一脸的苦色。
成帝只得放弃，继续问：“那总该成亲了吧，可有看中的女孩子，父皇给你赐婚。”
“儿臣整日在宫中哪里接触得到女孩子，等儿臣在宫外寻寻，有喜欢的定带来见父皇。”
“好。”成帝并不打算干涉李睿的婚事。
既然不是继承人，那就随他自己选去，左右选谁家的都差不多。
李睿出了丹宫，当嗅到身上丹药的味道还是皱了皱眉，径直去了御花园，他并没有那么喜欢花香，但能冲淡身上的味道就是好的。
他喜欢坐在荷花池边，在这里总能令他想到儿时与沈璃一起扔石头的场景来，母亲不受宠，童年也只有沈璃愿意和他玩。
平常他并不做多想，但李澈的行为令他无限怅然，如果当年他也能勇敢一些，会不会有不同的结局？
他无意识的往荷花池中扔着小石子，散漫的神情不见，俊美的五官甚至有些阴郁，陷入沉思的他也丝毫没察觉身边有人到来。
“殿下。”一道柔媚的女子声音传来，着实令李睿皱了下眉。
他侧头看过去，就见一个身穿宫妃服饰、二十出头的女子，似是父皇的妃子，但他并不认得。
“您是？”他微微行个礼之后问。
“我是陛下的美人陈氏，在宫宴上与九殿下见过的。”陈氏温柔一笑：“殿下真是贵人多忘事。”
李睿神色自始至终是警惕的，因为他发现这陈美人是独自一人，身边并没有带宫婢，这显然是不合理的。
“告辞。”李睿并不多说，迈步便走。
不明情况，还是躲的远一点比较好。
“殿下与其在此处黯然神伤，不如主动争取，以您现在的声望想要什么得不到呢？”陈美人不疾不徐的开口。
李睿心下一跳，他总觉得眼前这素未谋面的女子知道他的秘密。
可这怎么可能呢？
只是一瞬他就意识到自己大意了，他不应该停下脚步的，这无异于承认了。
“咯咯。”陈美人娇笑了起来：“殿下不必对妾身隐藏，妾身知道你心上人是哪位，妾身只是不解你为何不能争取？”
李睿终究还是转过头来看她：“你是什么人？”
“我家主子说过，对九殿下要坦诚相见。”陈美人说着话莲步轻移到李睿面前，压低了声音：“妾身是大梁人，效命于胡姬公主。”
李睿听到胡姬公主整个人便是一凛，他深知胡姬的厉害，但没想到她人离开了，还在宫中安插了这样的人。
“胡姬公主与您接触多次，您以为您瞒得过她？”陈美人笑了：“妾身不防直说，这世上没人能在胡姬公主面前保住秘密。”
“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，告辞。”李睿不想蹚浑水。
“殿下不试试怎么就知道沈大人对您无心呢？”陈美人仍然笑着道。
李睿狠狠的皱了皱眉。
陈美人趁势凑上前道：“公主命妾身给您带句话，只要您想争一争那至尊之位，我大梁上下必定倾力相助。”
“美人请自重。”李睿沉声说了句，随即脚步再不停留。
陈美人仍旧轻笑：“殿下改了主意可以随时来找妾身，妾身恭候殿下。”
公主说他一定会动心的，公主从来就没错过。
————
李澈已经连续三日未曾进食，成帝也是在这一日召见的沈自在，仍旧是丹房。
最近成帝尤其不理朝政，整日流连丹房，人清瘦但精气神却是极好，脸上更是有着不健康的潮红。
“道长这丹药便是与众不同，吃了令人精神百倍。”成帝笑着道。
“无量天尊。”白无忧并不愿搭理他，念了一声道号便继续打坐。
而他越是如此成帝便越是觉得此人有本事，对他也很是依赖，几乎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。
成帝时常想从白无忧这里得到一点指点，可白无忧惜字如金，进宫半年也只点拨过他一次。
“陛下，沈大人到了。”
“宣。”成帝抖了抖身上的道袍。
沈自在比成帝年纪小上几岁，但从脸和身体上看就好像相差了十几岁一般，沈自在一把胡子还是黑的，五官俊朗周正，挺直的身板更是一身的正气。
“参见陛下。”
“沈卿不必多礼，悦儿的事情考虑的如何了？”成帝倒是开门见山。
沈自在闻言一撩袍服跪下：“臣有负陛下好意，臣一个都不想选。”
“沈爱卿，你这可真是辜负朕了。”成帝眯起眼睛，这次不去扶沈自在了。
“臣自知有负陛下，无颜再见陛下，请陛下允准臣回乡养老。”沈自在从袖口取出自己准备好的请辞折子。
这倒是令成帝有些意外了，他没想到自己还什么都没说呢，沈自在已经请辞了，看样子是早就准备好了。
“沈爱卿这是何意？”成帝看似不满：“是拿辞官来威胁朕？”
“臣不敢，只是臣的确是有心无力，还请陛下收回成命。”他将那份名单也递了回去。
他的态度坚定到有些强硬的地步。
成帝也自知对不住这老伙计，并不计较他的态度，示意小太监收了折子和名单。
“朕不会准的，这样，你暂且卸下手头的事回去反思，三个月后你回来告诉朕还要不要坚持辞官。”成帝开口。
他虽然这样说，但沈自在知道将自己手中权力移交便意味着首辅之位名存实亡。
如果成帝真的不准，是不会让他回家的。
这便是做给天下人看的面子功夫，证明是沈自在铁了心辞官的，并不是他做皇帝的不能容人。
“臣遵旨。”沈自在叩谢。
在这一刻他的血也彻底冷了下来，皇权远比他想象中冷得多，也雷霆得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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